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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家【散文】
2015年05月21日 11:40

我的一家

/杨俊波

 

    小时候不明事理,不知道为什么每年清明节上坟,外公带我们一大家人只给外曾祖母上坟,还有一个外曾祖父呢?时光荏苒,日月如梭,如今外公都已经离我们远去好几年了。

    晚年的外公时常叨念过往,“忘记历史就等于背叛”经常成为他嘴边的信条,过去他经历的那些苦难也就自然而然的从他的口中逐一叙述出来,开始懂事的我慢慢的接受了这些已经沉入历史的真实。外公九岁的时候,外曾祖父被国民党政府强征去修建泸州蓝田机场,上世纪初期的历史是中国人苦难的历史,日本人占据了中国的沿海大城市和重要港口,外援补给基本中断,国民党随之进入西南大后方,并将重庆列为了陪都。为了抗战的全面胜利,增加机场和空中线路,建设泸州蓝田机场迫在眉睫,川南一带几乎所有的壮劳力都成为了劳工和兵役征用对象,可外公家里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年龄都不大,传统农耕社会的中国农村家庭里怎么能少壮劳力呢?作为顶梁柱的外曾祖父自然成为了被征用的对象。当然,同时被征走的还有好多同村的青壮年,那年我外公的父亲,我的外曾祖父赶赴泸州的时候,年仅38岁。

    外曾祖父的出走使得只剩外曾祖母的家庭陷入了无比的窘境,除了盼望就只能四处打听消息,好不容易打听到了泸州传回来的零碎消息,知道是用人力拉着大石碾子把机场的场地碾平;知道一听哨声就得立即上工;知道为了不让工人多吃米饭就往米饭里撒上谷粒,等你还未挑出谷粒再迅速的扒上几口热饭,吹哨的人又把哨声吹响;吃不饱饭却要干超负荷的重体力活,同村的青壮年也一个接一个的失去消息,最后连消息也完全断绝,就这样泸州蓝田机场成了家庭期盼的一个句号,至今仍然是个谜,外曾祖父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消失在了抗日战争的岁月里。

    后来根据我对蓝田机场的资料查阅发现,1944年抗日战争渐近尾声,为了组织战略大反攻,重庆的两个机场又不够,经中美两国政府协商,由美国提供经费和技术帮助中国修建蓝田坝机场,国民政府于民国33年(1944年)要求各有关单位作好准备,但迟至民国34年(1945年)2月,各单位才进行具体筹备工作修建泸县蓝田坝机场。修建工程于民国34年(1945年)3月16日正式开工,5月底竣工,整个工程仅用三个半月左右时间,进展甚为迅速,这在泸州及全国机场建设中都是少见的,工程量之大,实乃罕见。那个时候没有现代工程机械,几乎全靠人力和畜力,在短时间内修建出来是战况需要,普通劳工为抗战付出了血泪和生命,至今很少有人再提起,因为记忆里只剩下苦难,虽然后方的机场建设和宏伟壮阔的正面抗战战场相比微不足道,但承受苦难的却是无数个川南地区小家庭。

    只剩一个母亲和四个孩子的家庭怎么应对以后的生活?贫乏物质年代的农村家庭更是难以想象。十岁的外公被迫当了放牛娃,到地主家放牛根本没有谈工资的资格,只能跟地主讲好话,俗称“打饭平伙”,好不容易得来的一顿“饭平伙”外公还要带回家和弟弟分着吃,这也是外公当年时常嘲笑我是蜜糖罐里长大的原因,外公姐姐年岁长一点,为了解决吃饭问题不得不到邻村当了童养媳,家里只剩一个母亲带着年幼的妹妹,除了思考每天如何解决几个孩子的吃饭问题就只剩以泪洗面和盼望奇迹的出现,所以早早的哭瞎了双眼。

    无论过去的中国有着什么样的经历,中国的普通家庭就像这个国家肌体上的细胞一样,受到了那个时代的影响,当外敌入侵,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中国普通家庭承受的艰辛、磨砺更是被无限放大,国家这个大家、我的那个小家饱尝着同样的苦难。

    时光飞快,70年一转眼就消失在历史长河中,我们已经从艰难困苦中走了出来,在每一个中国普通家庭的记忆里,抗战胜利了,新中国成立了,改革开放了,一步一步的艰辛、苦难已经渐行渐远,外公和他的弟妹也已经先后离我们而去,我不能体会当年的艰难苦楚,也不愿今后再有人去体会,所以我要将这段历史告诉我的孩子,00后有他们对历史知晓的责任和义务。

来源:征文大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