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  事

文/杨申荣

   一直以为，战争离我们这种平头百姓很远。其实，它影响了我们家族的命运。
   我的母亲出生在一九四零年。外公靠山上砍伐树木随水放至贡井平桥贩卖。家境还算殷实。在贡井老街子有一套四合院。据母亲讲，铜板都是用箩筐装。不趁想，到了四二年，日本飞机突然轰鸣着就飞到了自贡上空，扔下无数炸弹。外婆背着母亲，躲在山后的麻笼里，胆颤心惊地过了几天几夜。我还是六七岁的时候吧，讲起那段往事，双手不由自主的剧烈颤抖。她说:房顶上常有用绑腿捆着厚厚钞票，被炸得血肉模糊的断脚。人们一听警报响，就跑防空洞。有个汉奸在洞口铺白床单打信号，日本人在洞口扔下毒气弹，死了好多人。日本炸自贡，以为那高高的盐井架是高射炮。
   这些，我记忆犹新。飞机轰炸自贡后，外公生意冷淡，整日喝酒。只有到乡下买了点薄田薄土耕种。外公一次酒醉后摔断了腿，不久后病逝。外婆只有请长工。不想马上迎来了解放，被划为地主。
   我爷爷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其实是个保长。在当时农村还算可以。到了抗日战争最艰苦的岁月，国民党到处抓壮丁。川军出川抗日，谱写了多少壮烈篇章，但也使许多家庭妻离子散。爷爷负责看守抓来的壮丁。不趁想，壮丁家属请耿直的爷爷喝酒。喝醉，壮丁跑了，爷爷就被抓去当兵。去时，父亲才几岁。梦里梦措跟着哥嫂长大。跟人家放牛，到处打短工。比他大点的长得聪明伶俐的八爷，看见大嫂偷藏粮食准备拿回娘家，悄悄用土换出。被发觉后遭毒打而死。父亲在世时，每次清明上坟，都嘱咐不要忘了八爷。无依无靠的父亲自然很贫穷，分得了一间破破烂烂的偏房。后来娶了病弱的母亲。少年时，每次深夜，哥都会竖着耳朵收听外台，听那些赴台老兵寻根的信息。并日夜盼望爷爷从台湾来信，希望他带着金银财宝回到老家，改变我们贫穷的生活。
   其实爷爷的名讳听婶娘说过一回，已很记不太清。只是人到中年，不知道自己祖从何来，有点人如浮萍。依稀听大伯提过，爷爷被抓到县城后，想逃跑，被抓住打死了。我天，那县城兵站旧址，就在我此刻坐在黑夜笼罩的阳台前方两百米。冥冥中，谁又说得清哩？
   战争中，善良的人也很多。据外婆讲，当年开日本 侦 察飞机第一个飞临自贡上空的飞行员，祖籍是自贡人。好心洒下传单:飞机马上要炸过来，躲出六十里不出来。因为这，自贡市民伤亡少了许多。
   抗日战争战场不在四川，给川人的伤害同样巨大。不忘国耻，国人当自立自强。